远暮秋山

咸鱼 躺平 要饭饭

[卫非]梦桃源

   公元前219年,云阳山上矮小逼仄的山间草屋中,一白发黑衣男子打坐席上,闭目小憩。醒转的赤练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舒展,一眼瞥见一旁打坐的卫庄,忙不迭地收起架势,坐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多刻,便发现那人似是梦遇魇恶,银眉紧拧,成一山字。
   昨夜,某以卫庄成功夺回军饷为由,拉其在紫兰轩中喝酒,多酌几杯,伏桌不起。卫庄见状,轻啧一声,起身将那人连扛带抱地扶回房中。
   天微亮,韩非揉开惺忪睡眼,抬手想将床幔住,在触及床幔的前一刻惊起,察觉自己并不在公子府中。脑中闪回昨夜记忆,方欲躺身,听得院中长剑破风,便下榻,到窗前观望。
   只见一人手中长剑舞出繁复有力的招式,剑尖随式现出红色剑气。韩非见其,心觉有趣,双臂叠放在窗棂上,右手支头观赏。不觉自己眉眼渐弯,愈发细长。约莫过了半柱香时,足底传来凉意,韩非才觉自己尚未穿衣束发,经匆忙打理,去往院中廊台矮几,于前端坐,备出简册细细品读。
   院内二人,一持刀剑,一执笔简;一以敲扑,一行法度;自一眼传心之后,共谋天下。
   待韩非读完两卷竹简,抬眼瞧了瞧尚在练武的卫庄,起身入了内厨。一炷香后,手端一放有一壶热茶及两个茶盏的木盘返回廊台置于矮几右侧。抬手拿起了另一册竹简。
    韩非这一册行将读完时,鲨齿于斜上横出,在卫庄身侧以剑气划出一繁复图案,后归剑鞘。
    卫庄走上廊台,坐于茶壶右侧,随手将鲨齿放在右侧,伸手取了一杯倒好的热茶,轻啜一口,温度刚好。他偏头过去细细瞧了他手中竹简,孟子《说剑》,
转而扭头回去接着喝茶。这文章不知缘何,颇得韩非喜爱。每日他练武完毕后,总能看到这人眸目中一片柔和地端详竹简,玩味其中文字。起初,他觉好奇,便随他细细读了三两天,文章是不错,但不知何处引得他如此。后来与他相处日长,原因也估晓了七八。“虽万千人,吾往矣,乃儒之侠者。”惋叹一声,惜他不能。韩非身体不大好。初见不久,他觉他有危险,急去相救,赶到时,发现那人立在几具尸体中,眉微压,眼神黯淡。他问他,这些人是被何人所杀,可有瞧见是什么模样,只见那人快速举起双臂,在空中乱划几下,在颈前持平,眼睛大睁,并无害怕之意,似是戏谑。与他对视须臾,他执剑转身,大步离开。后面那人似是委屈“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不打算送我回家啊!”他不理,唯留一背影。大抵是喝了酒后吹了夜风又受了惊,杀手未能取他性命,旧疾复发却夺了大半。自此后,他少走夜路,便是走,他必随。不知何时,他由紫女口中听得此事,特开宴席。于席上,他双手端着酒樽,祝酒为寿,“多谢卫庄兄。”那是卫庄所见过的,最为真实,动人心魄的笑,眼中所及皆是那人琉目中满溢的灼华悦意,炽热似夏日烈阳,行将被其烫伤。
    思绪飘回,他放下手中茶盏,随手拿起一册在旁堆摞的竹简--《五蠹》。韩非放下手中简册,面向卫庄,身倚矮几,以手支头,眉眼颦笑盛比春日桃花。卫庄瞥见韩非动作,并不予以理会,神思转回到竹简上。看见卫庄的不作为,韩非眸底悦意更盛。彼时,他初次这样做,卫庄斜睨了他一眼,他尚不知他脾性,不敢再放肆。但有谁经得住美人诱惑,实是情不自禁。如此反复几次,卫庄皆是如此,他也就大了胆子,直至今日卫庄也不屑再理韩非。“卫庄兄,有你在,蜂子,蝴蝶连这院中桃花都不想采,全全冲你来了。”卫庄眸子缓动,在韩非处,能见他眼中大片留白。卫庄不语,站起身来向室中走去。“卫庄兄,二楼左手边第三间。”未过一刻钟,卫庄从房里出来,身着常服,草木清香,现下是真真地招风引蝶了。步入厅中,男人轻佻话语,女人娇嗔轻骂及周围琴瑟之声皆消散于耳,唯余那人一句轻快的“卫庄兄”。
    恰此时雷声大震,大雨瓢泼而下,于这草屋加了几分湿气,豆大雨滴由草间间隙滑下,滴落在卫庄脸上,蜿蜒而下,触感渐而温热,似是他在韩国狱中受尽酷刑时额头上滑下的冷汗,似尽那日厉刑后梦中自己将韩非染血的面颊与自己的相贴时从他眼中淌出的血与他指尖扶上面颊的温凉。眉头越拧越紧,一道惊雷终醒了这人的残梦,银灰色遽现。赤练眼见面前的人抬手将脸上水迹擦干,不知是雨水还是苦涩相思泪。卫庄审视,周围燥热潮湿。
    恍然惊起,一场黄粱。
    韩梦,寒梦,这清明时节,故人为何不入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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